一根线两颗心

情话迷人

     题记：思念是拴在母女心头的一根线，拉的越远，心就越痛！
   
    一根线两颗心
      
    溆的母亲一脸焦虑的坐在屋里。
    窗子打开着。一缕风溜了进来，迈着细碎的小步，很悠闲的走过来。风铃“叮呤叮呤”的唱了起来。风在屋内兜了个大圈子，拂动了几丝蛛网，然后，它就看到了溆母亲的一脸焦虑。它一下子跃到了她的头上，用自己纤细的小手拨弄着那一根根斑白的发丝。头发禁不住它的这般挑逗，咯咯的笑了起来，笑弯了腰，笑痛了肚子，头发笑的伏在溆的母亲的头上，直不起身来。
    一缕阳光也走了进来，透过细密的窗纱，刚好落在溆的母亲的头上。随着狂笑不止的头发舞动。它扭动着身躯，像极了一个舞女在舞池中轻舞飞扬，还带着一脸温暖的笑。
    屋内墙上挂的老钟，晃动着沉重的钟摆。它也注视着溆的母亲，有些惊异于溆母亲脸上的表情。要不是它必须忠于自己的职守，它真想过去问个明白。看到了风儿和阳光的表演，它也不甘寂寞，拉开了嘶哑的喉咙，几声富有沧桑且有质感的声音之后，大概是羞于自己那粗劣的音质吧，嘎然而止，只留下一串余音在屋内回荡。
    然而，这一切的精彩表演并没有引起溆母亲的一丝愉悦。相反，她的脸上反倒多了几分不安。她的目光开始暗淡，并且不停的游移。时不时的，她会望一望桌上，目光中又多了一份期盼。她仿佛在等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发生，一旦开始，她可能都会跳起来。
    　　
    风有些累了，阳光也合起了慵懒的眼睛。它们停止了表演，屋内又恢复了平静。
    老钟下摆的滴答声仿佛敲在人的心上，一声声的那么急切，那么让人心惊，这一点点的响动更加衬托了屋里的死寂。
    她有些做不住了，用手撩一下额前垂下的头发。脚不时也会蠕动一下，仿佛要把时间碾碎。
    她又望了望桌上。
    　　
    一声叹息拉开了回忆的帷幕，抖落身上的灰尘，往事一件件蓦的飞起。
    她清楚的记得溆的父亲去的那天晚上，孤独、恐惧、悲伤、凄凉一股脑儿涌上心头，将她淹没，撕咬着她的灵魂。她觉得自己的生活犹如掉入了黑暗的冰窖一样，冷酷而没有一丝光亮。寒冷冰封了她那颗颤栗的心。她好难受，顷刻间，那难受又转化为恐惧。她好怕好怕，她不知道将来的生活该如何来过活。她觉得她失去了依靠，从此形单影只茕茕孑立。失去丈夫，她的生活顿时失去重心，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支点将其平衡起来。看了一眼在一旁泪流满面的女儿，她更加觉得手足无措。那感觉仿佛天猛的塌下了一块，砸在她的身上，动弹不得。她又仿佛是黑暗里触礁后的小船上仅仅幸存的一员，在漆黑的夜里，在苍茫无际的大海上，她茫然无措欲哭无泪。
    她被哀痛缠绕的像一个蚕茧，几乎要窒息。而她却又不能做任何挣扎，只能任凭它一点点的渗入心房，占据她的灵府。
    突然，黑暗中闪过一丝光亮。那是溆的泪眼，仿佛一枚银针狠狠的刺入她的心脏。她透过溆模糊的泪眼往里看。噢，天！她看到了什么！那是一片沙漠，黄沙飞舞，灰尘漫天，粒粒黄沙敲击着溆那破碎的心。她又看到了一片沼泽、一片黑暗。顿时，新生的恐惧压倒了一切。她的身体抖了起来，仿佛风中无根的落叶。她再次陷入了恐惧的旋涡，她害怕溆的心就此碎裂，她害怕溆就次陷入生活的泥潭，不可自拔，她更害怕让黑暗来吞噬溆那幼小的心灵。
    这种种的怕顿时攫住了她的心。
    　　
    她进退两难，无助、迷茫，手足无措。这前后的两种怕像两座往一块挤压的大山，压在了她的心上。心，就像一个不能平衡的天平一样，左右晃动，孰重孰轻，她有些分不清、辨不明了。
    一夜的辗转反侧，一夜的无眠，一夜的思索。最后，她毅然选择了后者，而将前面的怕揉碎了，咽进肚里。此后的她一直强作欢颜，以无尽的耐心来医治溆心灵的创伤，她给了溆双重的爱。溆在这双重的爱的沐浴下，一天天成长，一步步摆脱阴影的萦绕。
    溆长大了，也懂事了。她能理解母亲心中的苦痛，所以，溆总是尽其所能的博得母亲的欢心，她把母亲的笑当成对她最大的褒奖。
    溆的聪明懂事与善解人意也多多少少的化解了溆母亲心中的痛。看到溆，溆母亲哭了。她哭的好伤心好难过，把郁积心中这么久的苦楚都哭了出来，然后，溆母亲狠狠的拥住了她，仿佛想要抱住那已逝的岁月。
    　　
    溆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，支撑着她整个身心一直走下去。
    溆就像是她生活中一轮太阳，为她扫去了所有的阴暗。每天晚上睡觉时，拥着溆的感觉就仿佛是拥有了全世界。失落已久的彩虹又升到了半空，一朵微笑也开始在溆母亲的心中绽放。
    她知道她已经离不开溆了，或者说离开溆，她的生活将会变成一潭死水，地狱般的让人难受。
    然而，生活并不会因为她的离不开而纵情于她。离别，还是冷冰冰的摆在了眼前   在溆的家里，这个本该让每个家庭都欢呼不已的事情却被一种悲哀的气氛笼罩着，一点一滴的渗入到空气中去。天空仿佛也被感染了似的，阴起了脸，收起了太阳，而挂出一脸的乌云。
    　　
    溆还是要走了。心，在她和母亲的泪水的浸泡下，一下子变的湿漉漉的，提不起半点精神。溆舍不得离开母亲，她知道母亲的生活里少了一个她，那漫长的黑夜又会变的如何的难捱，又会让母亲的内心饱受多大的煎熬。
    溆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家，走出母亲的视线。她像一只刚出笼的雏鸟振翅飞向蓝天。所不同的是，小鸟的心中满是欣喜与希望，而溆，她的心中却是无尽的哀伤。外面广阔的空间并没有给溆一丝开阔的感觉，相反，溆却觉得它空洞洞让人发慌，
    早已哭成泪人的溆的母亲透过泪眼仔细的望。她仿佛害怕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溆似的，眼睛中射出贪婪的光，恨不能把溆装进眼睛里。末了，她才哭着说要溆第二天到学校后下午六点给家里打个电话，她等着。
    　　
    溆不在家，她就像一只迷航的小船一样漫无目的的在海上飘荡。每晚睡觉时，看着那偌大的空去的半边床，她就有些哀伤。她总会感叹“女儿大了，要飞了！”语音中透着几丝凄凉，泪水就又在眼中打转。
    昨晚，她一宿没有睡好，辗转反侧，头脑里尽是溆的影子。溆的一颦一笑都在她的眼前回放，而这却带给她满心伤痛。她的生活开始严重失重，就像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颗粒一样没有方向。同时心中又仿佛有几匹马在把她的心拉向不同的方向，五马分尸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。
    思念是拴在母女心头的一跟线，拉的越远，心就越痛。这话一点也不错，溆的母亲正在品尝着这份痛，那是心放在火上烤的感觉，如撕如裂，巨痛难耐。
    　　
    吃过中饭，溆的母亲就坐在了桌旁。她在等电话，此时的她好像被黑白无常二小鬼勾走了魂魄，一动也不动。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子昭示着她的生命。
    电话机是暖暖的红色，伏在桌上，仿佛一位少女禁不住别人的盯注而害羞似的。它紧紧的贴到了桌子上，溆母亲的目光锁住它，让它好不自在。
    突然，它仿佛跳了起来。一串悦耳的铃声传播开来，似天籁之音般的悠扬动听。那声音飞到空中，散播开去，又像一粒粒珠子似的落入溆母亲的心里。溆母亲的心里顿时像被熨斗熨过一样，无一处不服帖，无一处不舒畅。此时的铃声比那《蓝色多瑙河》更让人沉醉，又仿佛一只百灵鸟在那里卖弄着婉转的歌喉，使闻者笑逐颜开，又仿佛是春天的突然到来，那种暖意，足以融化心头一切坚冰。
    　　
    铃声唤起了风，也唤醒了阳光。
    风又开始了散步，风铃再一次笑出了声。阳光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，用最后一点的热度亲吻溆母亲那张开裂的脸。老钟也扯开了沉默已久的歌喉，嗓音竟然也不那么难听，变的灵动而扣人心弦了，六声牵动人心的钟声打开了溆母亲的心灵之门。
    溆的母亲舒开了拧了半天的眉头，脸上也镀了一层神采，红光照人。她又望了望电话机，那电话此刻正高昂着头向溆的母亲邀功请赏。溆的母亲慌忙伸出颤抖的手，抓起了电话。
    一列微笑的涟漪，沿着溆母亲拥挤的皱纹缓缓散去。